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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章 如有必要殺人滅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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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丞相大人說的是,不過話又說回來,丞相大人找他們,不就是要才讓他們……沒有頭緒。不然真的……找去?”

桑霖才要掉頭回去稟報太子殿下他們,聽到岳揚這一番話,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:不對,聽岳揚的話中之意,他們所說的“冒牌貨”應該不是指公主,否則他就不會以“他們”相稱了。難道……跟端木將軍的案子有關系?

連相冷笑了幾聲,頗有幾分得意,“不然怎麽成事?你去告訴他們,耐心等等,三日後本相自有安排。”

岳揚似乎有些為難,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了上去,“丞相大人有所不知,小的已經這麽跟他們說過了,可他們就是不依不饒的,說是現在奉陽王正查薛家的案子查得緊。萬一查到他們頭上,那----”

“怕他做甚?奉陽王一個乳臭未幹的娃娃,能成什麽氣候?!”連相登時惱了,“啪啪”的聲音傳來,估計是他被氣到拍桌子吧,“本相還就不相信了,他真能在三天之內把這件案子查個水落石出!不過,話又說回來,本相倒是有些擔心,那個鳳吟公主----”

如果不是她逼著他當殿與之擊掌,要曲天昭把薛家案交給奉陽王重審,那端木旋風是絕無可能翻案的。人人都說鳳吟公主是轉世天女,難道她真的知道端木旋風是被冤枉的,所以才非幫他申冤不可?

桑霖無聲冷笑,暗道連延年這個老家夥,怎麽也沒想到鳳吟公主根本就不是真的公主。不然也不會因此而惴惴不安了吧?不過這樣也好,俗語說“惡人自有惡人磨”,慕容姑娘雖不是惡人,但她絕對是上天派來懲治連相的高人,若最後連相能栽在慕容姑娘手上,那才是普天同慶、大快人心的事呢!

岳揚沈默了一下,大概是認同連相的話,“那他們幾個,要怎麽辦?”他所說的“他們”應該就是犯下滅薛家滿門之案的兇手吧?照這樣看起來,果然就是連相指使他人假借端木將軍之名,滅了薛家,然後嫁禍給端木將軍的。換句話說,只要能找到“他們”,薛家案就可以大白於天下了!

想到此,桑霖不由興奮了起來。悄悄往前湊近,努力想要聽清楚他們的對話。誰料他才一動,耳旁就傳來異響,他心下大驚,以為被敵人發現了行蹤。才要有所行動,卻聞到了熟悉的氣息,他心下一動,“妹妹?”

“噓!”桑雨拼命將身子放低,趴在他身邊,壓低了聲音道,“別叫!哥,你發現了什麽沒?!”

桑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,低聲道,“正聽著呢,別吵。你聽!”

桑雨不滿地回瞪過去,心道好端端的你瞪我做什麽,跟著她也看到了窗戶上的兩道人影,知道事有蹊蹺,趕緊凝神靜聽。

“反了他們了還!”連相氣得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子,“鳳吟公主與本相打賭只有三天時間,他們連這兩天都等不得了?!媽的,再鬧,本相把他們一個一個全都宰了!”

桑雨吃了一驚,“哥,連老賊要殺誰?”

桑霖搖頭,“不知道,應該是說那幾個兇手。”

“兇手?幾個?”桑雨瞪大了眼睛,“你是說,所有的事都是連老賊做的?”

桑霖又搖頭,“還不敢說,除非能找到,快看那邊!”

不遠處人影綽綽,雜亂的腳步聲響起,幾個人你叫我嚷地往丞相房間這邊來,雖然桑霖兄妹是在屋頂上,但因為院子裏燈火通明,而他們兩個的眼力又極好,所以看得很清楚,他們一共有四個人,三個男子都是五大三粗,橫眉立目的,一看就不是好角色,另外一個是女子,看她的臉容,年紀應該不是很大,頭發卻已花白,愁眉苦臉的,跟著他三個一起過來。

“他們是----”桑雨才要問,見哥哥擺了擺手,她只好閉嘴,先看看情況再說。

屋裏的岳揚顯然知道來者是誰,立刻道,“相爺,他們來了。”

“什麽!”連相大怒,“他們是什麽東西,敢隨意進入本相府中?叫他們滾,快點!”

岳揚為難地道,“相爺,他們說是要相爺一句話,什麽時候可以拿到銀子,他們就會離開京城,這……”

正說著話,那幾個人已經不客氣地把守在門口的兩名侍衛制住,一窩蜂似的湧了進去,“相爺,你不是這麽快就要翻臉不認人吧?咱們幾個替相爺你做了那麽大的買賣,你是不是該慰勞慰勞咱們,嗯?”

桑霖兄妹雖然看不見連相臉上的表情,但光是用想的,也知道那會有多臭,桑雨小聲地笑,“哥,看來這裏面有貓膩。”

桑霖點點頭,示意妹妹不要弄出動靜來,聽個仔細再說。

連相似乎笑了笑,“幾位急什麽,本相已經說過,等到此案塵埃落定,端木旋風人頭落地,本相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,本相一向說話算話。”

“可現在不同了!”其中一個男人揮舞著胳膊大叫,“奉陽王正奉旨查這件案子,我們兄妹幾個留在京城太過危險,得快點遠走高飛才行!相爺,反正薛家的錢財早晚進你的腰包,你就大方一點,給咱們兄妹路費,咱們保證不壞相爺的大事,如何?”

“什麽?”桑雨又吃了一驚,差點從房頂上滾下來,“他是說----”難道薛家那些不翼而飛的錢財,都在連相控制之下?天,連相還真是海量呢,也不怕吃下那麽多不義之財,會壞了肚子。

桑霖冷笑,“不然他費這麽大勁兒做什麽!又陷害端木將軍,又得了那麽大一筆錢財,想幹什麽都行了,這一石二鳥之計,端得是狠辣無比!”

桑雨點點頭,真是替端木旋風感到不值,“對了,哥,連相怎麽就那麽恨端木將軍,非要置他於死地?”雖說端木旋風效忠於皇上,可他一向鎮守擎陽,跟連相極少見面,哪來這麽大的深仇大恨啊?

桑霖“呸”了一聲,“還用說?不就是因為連相之子今春去擎陽游玩,汙辱了一名良家女子,端木將軍氣不過,上了本折子給皇上,要他嚴懲連玦,當然憑連相的手段,自然保得他兒子無事,他跟端木將軍的仇,卻就此種下了。”

桑雨恍然,“原來如此!”說罷恨恨地咬牙,連延年,你還真是個畜牲,老天爺不收拾你,還真是不長眼呢!

兩人正說著話,屋子裏又傳出連相不陰不陽的聲音來,“此事本相當然知道,本相之所以敢跟鳳吟公主打這個賭,就是知道她絕找不到兇手,你們放心,只要過了這兩天,本相一定會讓你們離開京城,逍遙快活去。”

幾個人顯然在考慮,一下子都沒了動靜,隔了好一會兒,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,“相爺確定奉陽王不會查到什麽嗎?我可是聽說,那鳳吟公主是轉世天女,這次如果不是她----”

“放心,”連相打斷她的話,有點兒不耐煩,“不管鳳吟公主是不是轉世天女,總之過了後天她還不能為端木旋風翻案,就是本相贏了,該是你們的錢,一分都不會少,你們就回去安心等待,本相一向說話算話。”

幾個人又沈默了一陣,大概覺得再爭下去也不會有什麽改變,先前說話的男子下決心似重重砸了桌面一拳,“好!沖相爺這句話,咱們兄妹就信相爺到底了!兄弟們,咱們回去等。”

幾個人紛紛附和,退了出來。

等他們走遠了,岳揚才小心地開口,“相爺,他們……不太好安撫吧,都是些亡命之徒,萬一到時候拿了錢,還不肯罷休----”

“哼!”連相冷哼一聲,相當不屑,“就憑他們,鬥得過本相嗎?派人好好看著他們,若他們老實倒還罷了,如果不老實----”隔著窗戶,桑霖桑雨清楚地看到他手掌狠狠向斜下方一砍,做了個滅口的手勢,“一個都不留!”

岳揚連連點頭,“是,相爺!”

桑霖桑雨對視一眼,彼此點了點頭,悄然退走。

經過了一天一夜的休息之後,薛景的精神狀況大大好轉,身體也好了些,至少可以坐起來,能夠支撐著下床來走動一下,只是臉色還是有些反常的蒼白,薄唇時刻緊抿著,讓人看著就覺得心疼。

其實也難怪,一夜之間慘遭滅門,家人沈冤難雪,他卻被藏在床中,聽著家人的慘叫,而什麽都做不到,這種身心的重創,即使是對成年人都是一種難以想象的打擊和折磨,更何況他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孩子,到這時候還能夠保持冷靜,已經是難能可貴之事!

淩翊吩咐他們好生照顧薛景,聽下人說他醒了,自是精神一振,來到他房中,薛景看見他,咧開小嘴笑了笑,“王爺。”

“怎麽不多休息一下?”淩翊不自覺地溫柔一笑,過去扶他坐在椅子上,“你身體還很虛弱,別太過勞累。”

“我、草民沒事,”薛景搖搖頭,“王爺貴體,草民何德何能,要勞煩王爺相扶!王爺是要問關於我家的案子嗎,我知無不言。”

淩翊抿抿唇,有些微的尷尬:這個孩子的冷靜沈著,遠遠勝於他的想像,倒叫他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。

他正不知從何說起,慕容寒枝輕盈而入,未語先笑,“薛景,你了不起,幾句話就把奉陽王噎住,佩服佩服。”

淩翊越發地紅了臉,有些懊惱,在慕容寒枝面前偏又發作不得,只能幹咳一聲,退開了一步,假裝沒聽到她的話。

薛景還她一笑,“公主別拿這話壓草民,草民可擔當不起!王爺公主請坐,草民把那晚看到、聽到的事,說與你們聽。”

兩人對視一眼,慕容寒枝斂去笑容,淩翊也恢覆了面色,雙雙坐了下來,屏息凝視,靜聽下文。

薛景突然苦笑,“王爺,公主,你們如此期盼,真叫草民汗顏!事實上,草民要說的事,一點都不好聽,說不定還會讓王爺公主惡心呢!”

其實那天晚上,災難來得毫無征兆,薛家人就像往常一樣,說說笑笑,打打鬧鬧,下人們在廚房準備晚餐,薛景因為好靜不好動,就一個人在書房看書寫字,倒也輕松自在。

他雖是男丁,但因為是薛家最小的孩子,所以薛家上下的生意都是哥哥們在打理,加上他年紀小,甚少過問生意上的事。薛家的哥哥們對他很好很好,個個把他捧在掌心裏疼著,不讓他受一點委屈,因而他自小在一片濃到化不開的愛意中長大,心性寬容而溫和,覺得世間一切都是美好的,從未見過半點血腥之事。

可這些美好的東西在那天晚上被殘忍的打破了,幾十個黑衣蒙面人如同從天而降的惡魔一般沖進了薛家院子,不問青紅皂白,見人就殺,把薛家人都給殺懞了!等到活著的人回過神,地上已經躺滿了屍體,重傷者哀嚎呻吟,端得是觸目驚心!

慕容寒枝心裏凜了凜,“你……從他們一進門就看到了?”

薛景攥緊了秀氣的小拳頭,臉色開始泛青,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,“不……我那時候在書房,一時半會聽不到前院的動靜,是、是父親,他、他瘋了一樣跑到書房,拉了我就跑,說是、說是有一群強盜在殺薛家的人,他們、他們不是人,是不會放過這裏的每一個人的!可是、可是他要救我,他要我活著,他說、說我是薛家最小的孩子,薛家總要、總要活一個----”

大概又想起了那時候的慘烈和絕望,薛景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,越抖越厲害,幾乎坐不穩身子!

慕容寒枝心裏劇烈地疼著,一把攥住他的手,“別說了,別說了……”

“不,”薛景笑著,眼淚緩緩劃過臉龐,盡管痛苦,但他的神智顯然是清醒的,知道自己在說什麽,“公主放心,草民沒事!草民在床中藏了六天,死過去又醒過來,也算是再世為人,已經、已經把什麽都瞧得淡了……”

淩翊只是抿緊了唇,一言不發,反正事已至此,如果薛景為了逃避那場惡夢而什麽都不說,放過真正的兇手,薛家人一樣不得解脫。

隔了一會兒,薛景已恢覆平靜,“後來,父親把我藏在了床中,那時候我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,父親就把床板合了起來,並且告訴我機關在哪裏,說讓我一定要活著,要等到官府的人來,才能打開床板,向他們申冤!直到床板合上,我才嚇得大叫,我讓父親別拋下我一個人,我要跟父親在一起,哪怕是一起死!可父親不肯,他罵我、罵我沒骨氣,罵我不像個男人!他要我閉嘴,然後、然後我就聽見、聽見有人闖了進來,哈哈大笑著,向父親要寶庫的鑰匙----”

“寶庫的鑰匙?”慕容寒枝和淩翊同時想到了什麽,一起叫出口,“你是說,薛家的錢財都鎖在寶庫中?”巨宏投劃。

“是,”薛景哽咽著,舉袖去擦淚,這淚卻是越擦越多,他也就由它們不停地落下來,“薛家經營綢緞生意多年,買賣做得那麽大,積下的財富數也數不盡,父親當然不會將錢財隨意放置,而是秘密造了一座牢固的寶庫,把錢財都放在了裏,鑰匙則一直由父親保管。”

慕容寒枝和淩翊又對視一眼,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:薛家的錢財必定不是一個小數目,薛景對他兩個還真是信任呢,把這些全都告訴他們,他就不怕他們心懷不軌,打那些錢財的主意嗎?

誰料他兩個才一動這心思,薛景卻像是看透了他們的心一般,突然含著淚笑了,“王爺公主不必疑慮,草民既然選擇如實相告,就是相信王爺公主的為人,何況我薛家除了我,已無一個活口,我亦無心打理薛家的生意,待到薛家沈冤得雪,還請王爺公主替草民做主,將薛家的綢緞生意交由有能者打理,所得盡歸王爺公主調配,至於薛家的寶庫嗎,草民會留下生活所必須,其餘就用以救濟貧苦人家吧。”

那旁兩人同時呆住,半天回不過來神:原來薛景早已把日後的生活打算好了,聽他話中之意,並未對人生失去希望,亦未打算自暴自棄,而是願意好好地活下去。他兩個都有些赧然,活到這般年紀,還不如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處事冷靜呢,想想真是讓人汗顏。

“薛景……你還真是----”慕容寒枝臉上微微有些發熱,都不敢看薛景臉上的表情了。

“草民真的沒事,”薛景笑笑,大概因為說出了壓在心上的事,他看上去也輕松了些,只是眼底那深沈的痛苦和悲哀,就得隨著時間過去而慢慢消淡了。“王爺公主放心吧----後來,草民聽到有兩個,或者是三個人在逼問父親的話,要他說出寶庫的鑰匙在哪裏,父親當然是死都不肯說,他們就、就毒打父親,父親應該是很疼的,可草民知道,他是不想草民因為心急而弄出什麽動靜,所以就一直、一直咬著牙,到死都沒有出一聲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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